隨著數字化進程加速,中國數據存儲正在經歷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數據也正和土地、勞動力、資本和技術等生產要素一樣,成為促進經濟穩定增長的基本要素。
數據只有經過開放、共享才能充分釋放數據價值,因此數據的開放共享是數據全生命周期中發揮價值的關鍵基礎一環。
我國政府高度重視數據開放共享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在2015年國務院出臺的《促進大數據發展行動綱要》中,就明確指出加快數據資源的開放共享是促進大數據發展的主要任務。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決議再次強調,要繼續加強數據有序共享。2022年1月,國務院印發《要素市場化配置綜合改革試點總體方案》,將完善公共數據開放共享機制列為探索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的關鍵環節。公共數據開放、政企間的數據共享是目前我國數據開放共享的主要方式。近年來,我國政府通過連續發布多項政策措施、制定法律法規、完善管理機制、規范標準體系等手段全方位、立體化促進數據開放共享。
在公共數據開放方面,各地政府積極開展推進工作。2019年1月,全國首部公共數據開放的地方政府規章——《上海市公共數據開放暫行辦法》正式施行。隨后,廣東、江蘇、江西、浙江、山東等地也先后出臺了專門面向公共數據領域的法律規范。
除此之外,各地政府也有序上線了公共數據開放平臺。復旦大學的中國開放數林指數網站顯示,截至2021年10月,我國已有193個省級和城市的地方政府上線了數據開放平臺,其中省級平臺有20個(含省和自治區,不包括直轄市和港澳臺),城市平臺 173 個(含直轄市、副省級與地級行政區)。
在政企數據共享方面,正在由政府主導型向政企合作型轉變。政企數據雙向共享的實質是政府與企業兩大主體之間數據的雙向流通,政企雙方數據的共享融合有利于釋放更大的數據價值。
政企數據共享合作目前已形成了一批數據雙向共享的典型案例。比如,遼寧省市場監管局與美團點評集團簽署《食品安全戰略合作協議》,開展數據對接項目;南京市雨花臺區與蘇寧物流聯手打造了政企數據交互共享平臺;廣州市場監管局與美團、餓了么、格利食品網、1藥網等4家電商平臺企業合作,建立了符合電子商務特點的協同管理機制,以推動實現政企數據共享互查。
頂層戰略定位清晰、政策持續扶持、開放前景可觀,多重利好疊加下,我國數據開放共享取得了階段性成效,后續如何開放更多、更高價值的數據,讓數據發揮出更大的價值,是當下值得探討的問題。
數據開放共享是各國推進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都無法回避的核心問題。歐美等發達國家因起步較早,已逐漸形成了一些較為成熟的數據開放共享經驗。探索這些國家數據開放的成功經驗,有助于我國數據開放的研究。
制定的一系列數據開放共享政策,要真正落地見效還需要相關部門切實推進。美國政府為了保障數據開放共享的政策落到實處,制定了配套的政策執行機制。
在人力方面,美國先后創設聯邦政府首席信息官、首席技術官和首席數據官,在聯邦政府信息化頂層設計、技術政策制定、技術專項預算管理、數據戰略規劃等多個方面為美國公共數據的開放共享提供支持。同時,為了確保各行政部門可通過政府平臺發布和共享數據,美國政府還跨部門成立了高級顧問組,為聯邦政府行政管理及預算局提供公共數據開放共享的戰略。在技術支持方面,美國政府成立了數字服務創新中心,幫助各政府機構開發網絡應用程序接口、優化數據共享開放系統,使政府各部門和公眾能獲取高價值的數據。
在監管方面,為了確保公共數據開放共享政策的落實,美國政府在總統管理委員會下設立了Data.gov行政督導委員會和Data.gov項目管理辦公室,負責跟進政策執行情況。此外,《信息自由法》執行情況的監管也交由司法部的信息政策辦公室(OIP)負責。
美國在人力方面和監管方面形成了完善的政策執行機制,有效推動了數據開放共享相關政策的落地推行。
美國白宮的“開放數據項目”在2014年11月發布的元數據標準POD v1.1中規定,每個數據平臺的目錄清單文件以data.json 命名,格式為JSON-LD(JSON for Linked Data),模式遵循POD v1.1 所定義目錄模式,文件的URL 為www.[agency].gov/data.json。這套規范不僅在美國地方政府得到了廣泛應用,也推廣到英國、澳大利亞和愛爾蘭等國家。在英國,面向英國政府開放數據網站(Data.gov.uk)的自動聚合功能,使得各地方政府能以統一的格式建立數據目錄清單。“目錄清單模式”(Inventory Schema)標準規范了“目錄清單”“數據集”和“數據資源”等的元數據。在此標準基礎之上,英國建立的數據目錄聚合機制具有平臺弱相關或無關、適應性強、自動高效、支持數據的細粒度比較和融合的優勢。
合格的開源平臺、元數據API使得數據能以更多便捷方式被讀取。包括美國、英國、澳大利亞在內的多個國家的開放數據平臺都由開源數據管理系統CKAN給予支持。美國開放數據網站提供元數據來源鏈接,并通過CKAN應用程序編程接口來使用。同樣建立在CKAN之上的倫敦開放數據平臺共提供了四類元數據API,使得外部應用程序能夠全部或部分讀取數據集的元數據記錄。
美國在政府數據開放共享中開展了全方位、多層次、多形式的運作模式,主要包括政府合作、政企合作和政民合作三種方式,這三種運作方式即互相獨立又相互補充。美國的數據開放模式以市場需求為導向,政府主導、企業運作、民眾參與貫穿整個數據開放行動之中,這種運作模式即減輕了政府壓力,又調動了企業和民眾參與的積極性,使得整個美國的數據開放進程不斷處于自我成熟和螺旋上升之中。
其中在政企合作方面,美國積累了不少成功的案例。例如,勵訊集團旗下的大數據分析公司律商聯訊風險信息(簡稱“律商風險”)是40多年前隨著美國社會和經濟的數字化發展起來的公司,通過獲取的海量數據,在服務政府、風險分析、欺詐防范等方面取得了積極成效。
律商風險將每個人在這個數字社會中留下的數據痕跡進行整合,串聯成這個人一生的數據軌跡。在這樣一個強大的數據基礎上,有效幫助了政府防范企業和個人逃稅漏稅或者冒領退稅,防范不法分子冒領政府福利,防范醫療計劃中醫療機構的欺詐、濫用、浪費行為,協助警方辦案人員既快又準地識別和追蹤犯罪分子、查找被拐賣人口、利用預測性模型協助警方優化警力資源部署。 依托海量的數據資源和強大的數據分析能力,律商風險向醫生建議某一疾病的最佳醫療路徑、幫助醫院和醫療保險公司有效進行人口健康管理;幫助其它商業和非商業機構有效地認證消費者客戶的身份、識別客戶賬戶風險。 律商風險在美國和50個州的交管部門都有著密切的合作,在《駕駛員隱私保護法》的監管下,充分地將上述交管數據廣泛、合規地應用于協助車險行業降低事故風險,提升道路交通安全,產生了極大的社會效果。
由此來看,政企間數據開放共享極大盤活了數據流通市場,促進各行業的數據價值釋放,同時也為政府相關部門的科學決策提供了參考。
汲取歐美的數據開放共享經驗,結合我國國情,我國可從以下四個方面提升數據開放共享水平:
縱觀歐美等發達國家政府開放數據的成功策略,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有著完善的數據開放機制。我國政府應制定數據開放政策落實機制,確保相關政策落到實處;制定并發布統一、權威的公共數據開放目錄,探索建立數據開放許可協議機制,明確數據開放各方權責,提升數據開放質量,規范數據開發利用;出臺數據分級分類的政策法規,明確可開放數據的范圍,推進數據去標識化技術應用,完善各敏感程度數據的開放管理規定,化解制約公共數據開放所面臨的個人隱私、商業秘密、國家安全等潛在風險。 從發達國家成功的策略可以看出,在發達國家,企業對政府開放數據建設的參與程度很高,形成了以用促建的良性循環。我國可以建立更為健全的政府、企業互動交流機制,積極開展企業對公共數據的需求調研,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以數據分類分級為基礎,精準對接企業數據需求。 根據相關需求明確數據開放的重點領域,提高數據開放的針對性,并針對需求較大的數據適當縮短更新周期,提升相關數據的及時性,從而促進數據創新,釋放數據價值。 數據開放平臺是數據開放共享的重要載體,要構建出全國統一的公共數據開放平臺體系,逐步形成一站式、便捷化、全口徑的公共數據開放服務能力。 在平臺功能方面,不斷強大搜索功能,加強完善二級搜索,增強對數據的分級分類管理、關聯數據管理,便捷社會公眾;加強互動和交流板塊的設計,及時展示意見交流和互動情況。 在數據保護方面,應建立健全公共數據開放平臺的安全管理機制,加強密碼技術、身份鑒別技術、數據沙箱技術等關鍵技術的研究和應用,防范和化解公共數據匯聚、開放可能引發的各類數據安全風險挑戰。 數據開放共享需要在數據安全的前提下進行,發達國家信息安全立法工作起步較早,相關法律法規、技術標準等較為健全,有效化解了數據開放可能引發的個人隱私、商業秘密、國家安全等潛在風險挑戰。我國在數據應用領域雖然起步較晚,但基于商業模式創新的產業進程不斷加速。 隨著中國網絡數據安全和個人信息保護法律框架的構建和落實,中國已經具備了以安全為基礎,促進數字要素引領經濟發展的壓艙石。中國數據開放共享的法規政策應該基于商業模式和產業的發展,從跟跑,并跑,向領跑努力。數據開放共享的進程中應逐步建立起更加完善的細分領域的數據安全法律法規,形成數據防泄露、安全審計、安全事件溯源與取證、大數據安全態勢分析等運維管理制度。 同時,解決數據安全保護問題,需要構建起有效的數據安全解決方案,利用數據交換監控技術、數據加密脫密技術、敏感信息匿名化等技術,創建起受隱私保護與安全防護約束的新型計算范式,實現數據在開放共享過程中的安全防護。
數據開放共享是我國建立數據要素市場中的核心環節,也是數字經濟發展的重要基礎。總體來看,我國數據開放共享工作正在逐步推進,但目前還面臨著已開放的數據實用性不高,未開放的數據開放意愿不強等問題,借鑒歐美等發達國家的經驗,我國接下來可從完善數據開放機制、推動政企數據共享,提升數據開放能力、加強數據安全保護等方面著手,使數據價值真正得以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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