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我國鋼材出口量9378萬噸,再創新高,同比增長50.5%。隨后,政府踩下急剎車,2015年1月起取消原有四個品種9%和13%的含硼鋼出口退稅,波及出口量的三分之一。據統計,2014年前11月四個含硼材出口量合計2620萬噸,占出口總量的比重為31.3%。
當前,需要厘清以下四個問題,從而正確認識鋼材出口的外貿地位,做好政策定位。
第一個問題,中國鋼材出口真的多了嗎?
絕對量看,中國鋼材出口規模是龐大的,九千萬噸的量級,略低于日本的1.1億噸產量,已和美國的粗鋼產量相當,而日本、美國的鋼鐵產量分別位居全球第二和第三位。
但相對量上看,中國鋼材出口總體適度。中國粗鋼產量已經占到了全球的50%,這幾年我國鋼材出口量保持增長,鋼材出口占比平穩上升,總體看維持在10%上下。從2010年出口占比7%,上升到2013年8.4%,工信部預計2014年粗鋼產量為8.15億噸,由此測算2014年出口占比為11.5%。但相對于鋼鐵生產大國,這一出口比例尚屬適度偏低,如東亞近鄰日本、韓國2013年的鋼材出口占比分別為38%和44%,同年美國的出口占比也達到13.2%。
第二個問題,出口退稅是政府補貼嗎?
需要強調,出口退稅不是補貼而是國際慣例。出口退稅是為了消除對出口產品的稅收歧視(即在出口國和進口國重復交納增值稅)和價格扭曲,還原產品以真實成本出口,體現了非歧視原則和公平貿易原則,是大多數國家普遍通行的做法,因此,WTO用法律形式賦予其成員出口退稅的權利。
由于各國稅制不同,在出口退稅上的安排不同。我國主要以增值稅為主,所以,安排的是退還企業繳納的17%增值稅,而美國、日本未設置增值稅稅目,所以日本退還5%的消費稅。
出口退稅是符合國際慣例的。一旦產品出口不予退稅,本質上是對該商品的二次征稅。不給予商品的普遍退稅安排,才是不符合國際主流做法,構成對部分商品的歧視。目前,經過多次調整,目前我國對鋼鐵實行低稅率的鋼材出口退稅,有5%、11%、13%等情況,不足17%,而且自2007年起,我國已經累計取消了135個稅號鋼材出口退稅。
第三個問題,中國為什么出口鋼材?
十多年前,我國一直是鋼材凈進口國,2003年進口鋼材3717萬噸,出口鋼材僅699萬噸,是全球最大的鋼材進口國和凈進口國,成為歐美日產能過剩的重要緩沖區。
近年來,中國重工業化發展,作為全球最大的鋼材市場,培育出一大批具有國際競爭能力的鋼廠。雖然我國鋼廠的國內形象欠佳,行業微利,鋼鐵產能巨大,但即便是二線企業“走出去”,都是國際級重量級選手,從噸鋼綜合能耗到產品檔次都已經大幅提升,而且污染治理水平也在提高。因此,鋼材出口增長,表明中國經濟上升到一定層次,是參與全球競爭和資源分配,融入全球經濟和嵌入全球產業鏈的重要一環。中國已經到工業化的高峰,在產業鏈上有了一定提升,和其他國家拉開了一定的距離,2014年前11個月,印度、菲律賓和越南分別累計從我國進口鋼材同比增長131%、96%和60%,這些國家成為中國重要的鋼材輸出地。
此外,出口鋼材,具有過剩產能轉移和輸出的重要功能。鋼鐵是我國產能過剩的重點行業,過剩產能就意味著前期已投入了天量資金,規模高則百億,一般的也在數十億,且大部分項目還沒有完成投資回報,所以,通過產品出口,轉移過剩產能,是投資止損和回收的重要途徑。
第四個問題,全球自由貿易下如何看待我國鋼材出口政策?
分析行業的出口政策,不能僅限于該行業的產業情況和對外貿易情況,而要將其擴大到本國的對外貿易政策。近年來,自由貿易協定成為了全球經濟融合的新趨勢,我國已經將自貿區建設上升為國家戰略,自貿協定已經影響到經濟的各個方面。
比如最近愈演愈烈的倒奶殺牛現象,分析是進口奶粉量大增,沖擊奶價。有統計顯示,進口奶粉從2014年初的5萬/噸降至2015年初的2.5萬/噸。我國開放市場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中 新自貿區簽署后,根據協定,新西蘭輸出到中國的乳制品關稅逐步降低為零。2014年1-6月,我國進口奶粉68.12萬噸,同比增加75.08%,其中從新西蘭進口54.85噸,占比達80%,自中 新自貿協定生效后,新西蘭2013年的奶粉生產量相比2008年增長了一倍,大多都輸入到我國。
我國以高額代價進入國際市場,就是為國內產業參與國際競爭鋪路,因此,為國際產品大開綠燈的同時,不能給自己商品出口亮紅燈。而國際分工和協作,比較優勢是基礎,中國應該突出我國的產業優勢,發展制造業。中國重化工業發展多年,鋼鐵等冶金行業的產能占據全球一半,在國內市場紅海競爭磨練下,出現了全球極具競爭力的鋼鐵企業,部分企業的生產工藝居于世界前列,所以,鋼材出口是我國的比較優勢所在。
總之,當一國優勢行業橫掃競爭對手時,必然會引發對手反撲,針對我國鋼材產品的貿易摩擦不可避免,因此要學會運用國際規則保護本國行業,需要重新思考我國鋼鐵外貿政策定位。中國將深度嵌入全球經濟,若不突出自身優勢產業,未來的貿易損失會更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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